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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东门爆款服装出生记
  •   泡枣儿

      在服装批发市场,大卖的服装款式被称为“爆款”。“潮服”集中了消费者的要求:具有潮流趋势,给人时尚的空间,更高品位的享受,及更个性、流行的穿着效果。一件潮服从设计、制造、层层批发,到最终挂在全国各地时髦服装店,最快需要多长时间?答案是两三天。深圳东门正是这些“国产快时尚”的制造地之一。这里日上市款式超过3万种,年交易额超过100亿元。动物园批发市场、上海七浦等全国有名的大型服装批发市场的衣服多来自于此。在这个夏秋之交,国庆中秋长假之前,这里又迎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。

      看日出,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件既浪漫又奢侈的事情,但是对于东门服装市场的档主们来说,几乎都是在忙碌、疲惫、汗水和兴奋中迎来每一天太阳的升起。

      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。时尚更是如此,更早销售流行的新款将给服装店带来更好的生意。久而久之,东门服装批发就形成了夜半生意的历史。

      9月14日凌晨零时30分,全家人都已熟睡,老贺轻轻关上,像往常一样一头扎进黑夜里,他必须在凌晨1点之前,赶在那些从全国各地前来“打货”的人之前,到达东门新白马服装批发市场2楼的档口。

      凌晨1时,当整个城市都褪去喧嚣的外衣时,东门白马、骏马、明华、耀华、新白马等多个服装市场却灯火通明,将在这个深夜进入最火热的营业。白天的东门流动着潮男靓女,他们在这里购买潮服靓衣消费时尚;夜晚的东门却聚集了穿着朴素的服装商人,他们在这里将最新潮的服装批发向全国,将时尚推广开来。

      凌晨1时05分,第一辆满载批发客的中巴车穿过深深的夜色驶来,停靠在东门新白马服装市场门口。双向电梯前几个保安热情地迎上来打开车门,给每个客户递上一瓶矿泉水,大声招呼:“上去看一看,有新货!”此后,几乎每过几分钟就有一辆这样的面包车到来。新白马服装市场每天有100多辆中巴车往返于深圳、东莞多个服装零售商聚集点,免费接送他们前来进货。4小时后,面包车又会满载拖着大黑塑料袋的服装客奔向珠三角的各个地方。

      批发市场内,档靠档,狭窄的走廊里,来自全国各地的批发客拖着大包的货物穿梭着,他们操着带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话问价订货。忙碌的档主则一边麻利地帮客人打包,一边应付新客户的讨价还价。

      深夜里,除了服装档主和批发客,还有一个人也每天出没东门。黄清林,深圳市东门白马服装市场有限公司总经理,30出头,东门服装市场在其家族父辈手中经营兴旺起来。东门新白马批发市场开业于2008年,是几个批发市场中最后发展起来的,几年来几乎每天他都是凌晨三四点才离开。在深夜的东门,几乎没有档主不认识他。在他的记忆中,上世纪90年代后期,深圳还没有一个成型的服装集散地,一些服装制造、销售商家渐渐聚集到东门,逐渐形成规模。黄清林的父辈有着潮汕人特有的生意,经过多年经营,这里已成为全国最大的服装集散地之一。这里聚集了超过千家经营服装的商铺,年交易额超过100亿元。

      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。时尚更是如此,更早销售流行的新款将给服装店带来更好的生意。他们或者夜晚关店后直接前来,成为东门服装批发的第一批客人,或者在早上开店前赶来进一些新货,一早就挂在店里。久而久之,东门服装批发就形成了夜半生意的历史。

      东门白马服装市场有限公司总经理黄清林告诉记者,在东门新白马服装市场要下来,档主需要有三个条件:有货源、够勤快、嘴巴甜。

      贺条新专做女装铅笔裤的批发,通常他对批发客们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拿货还是打包?”拿货的是珠三角开服装店的散货批发客户,打包的则是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大货批发商。打包客被包括老贺在内的批发档主“奉为上宾”,只有多建立这种长期的合作关系才能在这个市场上有稳定的收益。

      批发市场每天有三个客人集中的高峰期:凌晨1-3时,主要是夜市摊贩收档后直接前来;清晨6-8时,主要是服装店的散客,买上最新款式后挂在店里,直接开门迎客;上午9-12时,主要是外地批发客和打包客。

      和老贺一样,东门服装批发档口的档主们一年365天除了春节期间,几乎都没有休息过。看电影、卡拉OK、下午茶、逛公园……在深圳,有很多娱乐方式,但这些都和他们无关。每天下午4点关档到次日凌晨1点开档之间的9小时,对他们来说太宝贵了,抓紧时间睡一觉,应付第二天打仗一般的生意才是要紧。批发市场对面就是东门太阳电影城,“如果去看场电影,那当天就不用睡觉了。”

      老贺档口对面的档主是一对80后的潮汕小夫妻。档口的墙上挂着从老家妈祖庙求来的招财符。他家的档口专做弹力小脚牛仔裤,是广州老乡的厂直接供货,批发价是38元/条。每一季的款式都是做零售多年的妻子前往厂家确定。不久前,妻子生产前10天,为确保秋款的持续热销,妻子又专程前往广州厂家。妻子刚完成生育,尚在月子中,丈夫吴伟星需要独挡一面。9月14日通宵近10个小时,吴伟星几乎都没有坐下来休息过,他向过往的批发客推销新款。为吸引更多稳定的客人,吴伟星从售后服务上下功夫,对方卖不动的款式和尺码还可以拿回来调换,“现在还好,国庆前后的旺季,调换的裤子叠都叠到你手软”。这个小老板每天最放松的时候就是快到中午的时候,在档口过道上的塑料小凳上坐下来吃一碗猪脚饭。老贺很奇怪,每天看他吃,每次都是很香的样子,从来吃不厌。

      东门白马服装市场有限公司总经理黄清林告诉记者,在东门新白马服装市场要下来,档主需要有三个条件:有货源、够勤快、嘴巴甜。和装修简陋又拥挤的档口一样,档主们穿着朴素而简单,很不起眼。“人不可貌相,东门白马藏龙卧虎”,老贺说起他在深圳听到的一个段子。一个穿着普通T恤的中年人走进劳斯莱斯专卖店,几乎所有的销售人员都认为他不会购买,所以也不上前招呼,只有一个新来的女销售走了过去。最后,这个中年人从这个女销售手中购买了一辆“幻影”,并请这个女销售去他的公司上班,工资是之前的三倍。“一个爆款卖几千件很正常,这很可能让一个档主赚上十几万”。在老贺看来,在东门做服装生意每一天都必须奋进,在这个竞争的时代,不进则退。

      在服装批发市场,大卖的款式被称为“爆款”。每个档主都有自己寻找和设计“爆款”的独门绝技。样衣的设计在整个服装生产流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。

      “爆款”的设计者常常是男老板。他们对此的解释是,女人穿衣服是给男人看的,所以他们更懂女人喜欢怎样的衣服。样衣的设计在整个服装生产流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,它掌握着接下来这批衣服到底能否挤入潮流大军,带来多少销量。一旦判断失误,则可能导致大量成衣的积压和亏本清货。

      每天在东门各个服装批发市场流动的人口有约十万人,阿寻也是这十万分之一,不过,他不是来批发衣服的,他是来卖和图片的。每天,他都会推着小车穿行在各个档口,车上装满了各种潮流服饰的。还分门别类:上衣、外套、裙子、裤子、韩版、欧版等。此外,还有一些他从淘宝网上下载的热销款式、最新款式的服装图片。阿寻生意不错,对东门经营服装批发的档主们而言,去欧洲参加时装展太过遥远,看看这些,及时捕捉流行时最好的方法。

      短裤、T恤、人字拖,就是一个批发档口老板夏天标准的形象。相比那些穿着个性、光鲜,艺术气息十足的时装设计师,这些流着汗在堆满衣服的档口,帮客人打包服装的男人,让人不禁疑惑他们跟潮流服装设计怎会有半毛钱关系?而恰恰就是他们设计的服装,最终出现在全国各地多个潮流服装小店中。对他们来说,所谓艺术设计并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专业活,流行新款无非就是在已有设计款式的基础上做一些“小”改动——长袖改为短袖、无领改为衬衫领、真丝面料改为雪纺……那个时髦词儿“微创新”在他们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。这些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“服装设计师”看来,深圳比邻,相比广州、东莞、中山等服装制造集中地,深圳服装更具有一种“国际范儿”,更潮流,国际上流行什么,深圳市场常常能够首先做出反应。

      东门小档主、潮版设计爱好者陈俊平隔三岔五就会去逛一下市场。他不会去品牌聚集的商场,而是直奔罗湖几个专卖欧洲、韩国直供货的店铺。有看得“眼热”的,他就会买一件作为样板衣。在他看来,对时尚的触觉有日积月累的基础,但更多是天生的,“只要有时尚的感觉、懂得颜色混搭,再廉价的衣服也能穿出大牌的时尚味儿来”。他看市场的眼光很准,一眼就能分辨哪些真是从欧洲、韩国过来的货,哪些是仿单。“买回这些样板衣,再根据下一季的潮流稍作改动,这样的衣服肯定就是爆款。”

      档主林阿丁一有空就上淘宝看那几个皇冠超级卖家上的新款,以及从一件衣服几百上千条的买家评价中寻找购买的理由。在大街上,他常常会特别注意那些时髦女郎的穿着。有一次,一个很有气质的年轻女子擦肩而过,背影望去那件带有毛领的中长风衣让他眼前一亮。他冲到对方前面,仔细看了个究竟,吓得对方以为遇到歹人差点要报警。回来后,他凭记忆画了图纸,打板师傅做了两次达到他的要求。那款批发价在100元/件的风衣在去年秋天热销到不行。为应对络绎不绝的客户和不断响起的订货电话,那段日子林阿丁保持了一种异常的兴奋状态,像打鸡血一样每天只睡几个小时,“最后我忙到数钱都累得快睡着了,感觉每天就是不停地发货和数钱”。今年他打算稍加改动,增加颜色,继续销售这款风衣。

      一个款式加工批发,投入很大,少则几万,多则几十万。为保险起见,还有档主将买来的样板衣先挂出来,试探市场反应。如果问者频频,则以最快速度加工批量生产出来。

      每一季销售几个超级“爆款”是每个档主都求之不得的事情。“做到爆款,那人就好像40度高温下叹空调,爽啊!”林阿丁这样形容。而批量生产的款式滞销之际,“老是叹气,每叹一声就问自己一次,怎么没人要?心里揣了一块冰一样,凉透了!”

      同一个市场,同行抄袭“爆款”的情况也存在。为此,商场管理方鼓励商家将自家“爆款”到管理方备案,同行抄袭时举报,由管理方后者继续销售,减少同行之间的恶性竞争。

      老贺的黑色诺基亚手机已用了快5年了,四周都已磨得发白。许多人都用上的智能手机,他丝毫不为所动,“手机对我来说就两个功能,接客户电话和短信,我也没时间微博、微信和上网”。除了国内的批发客,他还有新加坡和英国的大批发客户。很多时候,他顾不上招呼批发档口拿货的服装店老板,而是不停接听外地客户打来的电话,埋头记录发货的款式型号、尺码、颜色和数量。东门商圈内也因为服装批发形成了成熟的物流体系,国内的打包客最快次日就能拿到货物,因为与档主相熟,他们甚至连货款都无需提前支付。

      老贺出身,他的作息时间如从军时一样的严谨:凌晨零时起床,1点赶到新白马档口,早10点离开去布料市场或工厂,下午5点回家和收档的老婆一边做饭一边讨论当天的生意,傍晚7点冲凉睡觉。

      上午10点,老贺等老婆来到档口,便从衣服堆中拿出一双皮鞋和一件浅色衬衫,换下拖鞋和浸满汗水的T恤离开。老贺没有请小工,夜晚和白天与老婆轮流看档。深夜的新白马服装市场内,八成都是男性档主,到早上他们的老婆会来换班。请一个小工每月要多支出四五千元,很多档主都是老板和老板娘亲自上阵。虽说“白天不懂夜的黑”,但对于服装批发市场的这些夫妻档来说,太知道互相的不易了。

      老贺来深圳十多年了,开有制衣小工厂,靠给客户加工订单维持生计。2008年,制衣生意实在难以维持,他决定转型,来到新白马服装市场租下一个铺头,自产自销。刚开始没有客源,常常一个通宵一件衣服都没有卖出去。他傍晚小睡后通宵看档,白天在厂里管理生产。每天早上一夜未眠的他要搭乘369、307前往布吉的工厂,实在累得不行,常常拉着公车的扶手站着就睡着了。这样一就是4年。期间除了一次生病得厉害、一次闹钟坏了,没有在1点前赶到档口外,他从未迟到、暂停开档过。

      老贺档口里摆了一张竹制的躺椅,客人稍少时他就抓紧时间小睡片刻。这已是他购买的第三张躺椅,前面两张已睡塌。快4年过去了,他说自己反而不习惯家里松软席梦思,一来腰酸背疼,硬邦邦的躺椅上他感觉越来越舒服。许多档主没有条件设置“躺椅”这样的“豪华装备”,因为更小的档口面积需要堆放尽可能多的服装,摆个椅子的空间都困难。有的档主从凌晨看档要一直到下午4点收档,实在累了,几件衣服往地上一铺,呼呼大睡,无论市场内是如何的嘈杂和鼎沸。“那些失眠的人是不够累,在东门没有档主会失眠”,老贺开玩笑说,只要失眠者过三天看档的生活,失眠的毛病药到病除。

      潮服的样板出来后,东门的服装产业就开始进入制作的速度赛跑。或者自己有厂,或者找厂加工,为了新款潮服以最快的速度推向市场,几乎每个档口背后都有自己合作的生产线。

      东门多个服装批发市场旁,就是东门新白马布料批发市场。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布料市场之一,布料行业中最好的石棉纤维(防弹衣的制作面料)和比较便宜的丙纶锦纶都能在这里找到。此外,还有花边、纽扣、拉链等各种辅料,这也是东门服装批发“设计师”们经常逛的布料和辅料市场。

      每家布料行“术业有专攻”,只做一个类型的面料。面对制衣客户,他们会拿出一本书模样的布版,里面每种面料不同颜色的布,被切割成两三厘米见方的小方块,每一块小色板下是编号。不同的布料直接决定了服装的成本。老贺批发的裤子38-55元/条,这个价格在批发市场里偏高,这跟他采用的密度比较高的弹力棉面料有很大关系,裤子有一公斤重量。如果采用同色系的化纤面料,成本可以降低一半。如果加工的服装数量足够大,服装商还可以直接去广东普宁的布料工厂,让厂家按照样板批量定制布料。普宁是全国最大的布料生产。

      几乎所有潮服样板都能够在布料市场找到类似花纹的面料。虽然是同样的花纹,但是由于面料材质不同,服装的成本就相差了许多。外行在布料市场可能会逛得晕头转向,可对于东门的服装商人来说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。“面料一过手,我甚至都能知道是哪家出的布料”,那种自信延伸到林阿丁的嘴角化作一抹淡定的微笑。

      在布吉上水径、下水径分布有多家小型的制衣厂,从东门流向全国的服装几乎都来自于此。这里地处关外,房租便宜,与罗湖一关之隔,交通便利。任何一个人只要手中拿着现金和服装样板,即便没有厂房和工人也可以成为一个服装商人。正因为此,服装市场上的竞争除了速度还是速度。服装商人在布料市场定下布料和辅料,直接在小型工厂下单,最快两天时间成衣就可以销往全国。

      早上从新白马档口离开的老贺通常是直接到制衣厂,下车后他一小跑,“干我们这行,抢的就是时间”。位于布吉上水径的一家小型制衣厂是与老贺合作的三家厂之一。也许称之为服装作坊更为恰当,不到50平米的厂房蜗居在一间普通的民房一楼,吊扇摇摇晃晃哗啦啦地吹着,房子的一大半被一张木板桌子占据,四周已经被塑料袋包装好的成衣堆成了小山,6名工人头也不抬地干着——两个车工、一个打枣工(负责衣服口袋边角锁边工作)、两个熨烫工和一个包装工。工人们计件领工资,每月休息一天,除了周日晚上基本都要加班。飞速转动的缝纫机前,一个车工一天最多可以缝制40多条裤子。蒸汽中,赤裸着上身的熨烫工身上一点点渗出更多的汗珠,他一天至少要熨烫600条裤子,每月的工资是8000-9000元。

      老贺家的裤子比别人家卖得更好的秘籍,在于他请到了两名优秀的裁床师傅。在距离制衣厂10分钟距离的另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,两个工人正在用电剪裁大批不同尺码的裤料。设计好的新款服装会有纸质的裁片,不同尺码会有一套不同的裁片。裁床师傅会比照着裁片,电子剪刀几秒钟就可以剪裁出厚厚一叠“衣料”,车工将这些衣料“拼接”起来,成衣就初步完成了。此后成衣再经过水洗定型、熨烫包装,就可以批量流向终端市场了。“服装裁剪就好像房子的地基,裁剪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衣服的版型,衣服加工可以下订单给工厂,但是裁床师傅一定要是自己人。”老贺说,他对自己的裤子保持了长期的自信源自于此。

      如果一个款式在市场上卖得好,档主们会马上定下布料和辅料,联系更多的制衣厂加入赶工,成本会更低,批发价格会更便宜,在档口“爆款”会更“爆”。

      下午4点刚过,东门服装批发市场一天的“战役”接近尾声,过道的灯一盏盏关闭,档口的卷帘门拉闸声此起彼伏,档主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。十几分钟后,批发市场好似进入“沉睡”状态,忽然安静下来,过道中昏暗的灯光下,除了衣服的布条和破烂的塑料袋外,空空如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