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龙一直想当演员。他有个特长,是耍蛇、表演与蝎子、蜈蚣等高危动物的互动,“有几部戏,剧情需要有人来展示这类表演,就找到了我,我也就开始当手替。”被咬、受伤是常见的事,即使是满盆的蜈蚣和蝎子,也要一鼓作气把手往里一伸。被蜈蚣咬了,身发麻、抽搐、上吐下泻,“挺的,那时血清不好找,医生说你就一直‘抽’,等着毒性过了就好了。”至今,程龙手上还有蛇留下的牙印,一喝酒都隐隐作痛。
后来,这类戏越来越少,他就转为需求较大的武替。程龙专门去马场待了半年,学会了骑马,又去了武行开始。初做武替时,在片场被同行的经历“吓得半死”,“着实太了,拍《长征》时有个爆破戏,本来是要把人炸飞到水里,结果一不小心那人被炸到石桥上,腰直接就断了。”同行的经历让程龙心有余悸,家人也不赞同他的选择。但为了养家糊口和出于对表演的热爱,他仍然起早贪黑,打上粉、扎上假发髻,扮成与明星相似的造型,开始替明星拍骑马的镜头。最的一次是马突然跑起来,肚带松了,“感觉马一撅,我整个人就被摔了出去,当时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一切听天由命。”
现在,程龙已经做了五年替身,他说替身替到死也就是个“影子”,“这行存在太多不公平,我这么打、这么练,到头来也就是个辛苦的替身。”他说自己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得到剧组同行的夸,“我对这一行挺失望的,感觉替身在剧组没人重视,但你完成个特别的动作,‘一次过’以后导演和其他演员会为你鼓掌,受了夸心里美滋滋的。”虽然事业感得不到满足,但程龙一直想着大钱挣不了,小钱紧着挣。他无奈地问记者:“转行了我又能干什么呢?再说全村人现在都拿我当骄傲,我不能。”
对替身这行,李凯颇感兴趣,今年1月他到横店做武行,当时他的戏份基本属于“打酱油”,亲眼目睹不少同行吊威亚受伤、打斗骨折,他选择进入马行。和马行老板签了合同后,李凯开始钻研骑马,“现在很多明星基本骑不了马,对马替的需求逐日增多。”马行里也会有男马替给女明星当替身的情况,“例如我们会找比较消瘦、体格较小的男替身扮赵丽颖,因为马跑得很快,衣着相似、发饰相同,这些替身镜头,观众是很难看出来的。”
刚拍的《大唐荣耀》,算是李凯最的经历,原定剧情是他替身的将军骑马追到河边,再将马拉回,没想到这匹马想从3米宽的河上跨过去。“这马带着我一头扎进了河里,更不巧的是马一脚踩住了我的披风,我起不来身便一直呛水。”经历溺水后他无法继续拍摄,好在这一惊险镜头获得导演通过。让他更的是同组的导演、演员都特别关心他的身体状况,“我性格开朗,平时很喜欢和他们聊天,剧组中的互相体谅或许就是我一直的原因。”后来,凭着出色的替身技巧,李凯当上了马行的“小老大”,经常在社交平台分享拍摄信息,“我所在的马行基本有三四百人,这行竞争激烈,也有很多内向不善交际的演员找不到戏拍,我想跟他们分享机会。”
来自四川的董惟儿,在一家影视学校就读武术特技和影视表演专业。她对演戏很好奇也很喜欢,但刚开始做演员没什么门,经朋友介绍和导演选角,她决定转做女武替。从“露脸”到“不露脸”,董惟儿的心态发生了不少变化,“刚开始接受不了,后来就把它想成一份工作。我能做到的事别人可能做不到,这种专业性能给我成就感。”去年网络大电影《王的男妃》在福建沙滩上拍外景,董惟儿是女一号的替身,负责从10米高的威亚上飞下来刺杀,“当时专业威亚师不够,换了几个剧组同行来拉威亚,可能对方经验不够,没有拉稳,我就从空中直接摔到了沙滩上,当时就站不起来了。”摔倒在地的董惟儿动弹不得,整整躺了10分钟才能起身,休养两个月才慢慢康复。她说以前没受过伤特别勇敢,这次经历反倒让她有不少后怕。她说很多同行和她一样,每次被对戏的人打伤都会习惯忍痛说没事,而这个“没事”换不到休息与体谅,而是继续完成动作。
董惟儿介绍到如今女武替数量特别少,这行男女比例甚至为10比1。现在她与影视公司签约,大大小小的戏都在接,武替、文替都上。拍摄辛苦时,两天一夜合不了眼,一两年都没法回家。“我这个月暂时不接戏了,因为一接就是两三个月,没法陪爸妈过年。”她最难过的是与父母打电话时,“因为害怕父母担心,不敢说自己受了伤。”
甘洛凡原是舞蹈演员,由于外表酷似刘德华,一刘德华为偶像的他开始模仿偶像。2013年,甘洛凡以刘德华模仿者的身份登上湖南卫视,不久之后便收到刘德华经纪人邀请,让他出演刘德华的替身,“开始我一头雾水,还以为是诈骗,后来到了剧组才知道真的可以见到偶像,和他一起完成电影。”甘洛凡把片中的造型从年轻到老都试了一遍,也帮刘德华站位试光。《失孤》中他有多个镜头,主要负责开摩托车的戏份,一般是背面、侧面,或是远距离镜头。“刘德华非常敬业,很多戏他想要亲自上。但他确实不擅长骑摩托车,所以就由我代劳了。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,能与他共事,真的很幸运。”
《一步之遥》开拍时,恰逢冯小刚的《私人订制》宣传期,葛优没法分身,剧组又不可能等一个人,于是姜文决定让林当葛优替身。既能圆梦、又与常年模仿的偶像见面,让他着实激动了一把,“很多老艺术家都习惯亲力亲为,我只不过帮他拍些背影、上楼梯什么的。葛优也不是小鲜肉的年龄,那种一口气上很多层楼梯的戏份,我可以帮他分担一些,用替身节省不少时间,也值得理解。”
给陈小春当替身,新说绝不是为了出名。“陈小春非常体恤替身的辛苦,从他的身上我学了很多东西。”在新看来,陈小春可以说改变了他的人生道,“他对我非常好,不少明星其实很模仿自己的人,而他把我当弟弟一样,我觉得和他一起把戏拍好是我应该做的事。”其实,不少商演可以赚更多钱,甚至有厂商以超高的出场费请他冒充陈小春“以假乱真”,新面对这些说不,“这样是对陈小春的不尊重,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。”
《红高粱》拍摄时在山东高密取景,崔钰家住山东,听闻剧组在选群众演员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,“我是个特别简单的人,一开始我和家人都以为是诈骗,但一听缺一个周迅的替身就去了,能见明星,是假的也认了。”到了片场,她开始扮演周迅的文替,陆陆续续在片场待了两个月,“替身是个很重要的角色,演员当天所有拍摄内容你要知道,台词、走位也要很明白。我和周迅基本是形影不离,她在,我就在。要说感受也就是新鲜。”
《红高粱》中周迅骑驴、坐轿等背影戏及远景几乎都是崔钰出演,“第一次骑驴,身子一个劲地打晃、坐不稳。一场骑戏拍下来硌得疼。郑晓龙导演很有耐心,一遍遍地给我示范,有时一个场景拍六七遍才过。”提到薪酬崔钰说挺满意,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周迅飙演技,非常长见识,“周迅很多戏都会亲力亲为,连戏也是她亲自上阵,是位非常值得钦佩的演员。”如今,崔钰并未继续替身的道,她坦言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,也不会一直做别人的影子。
现在演员替身的情况确实存在,遇上稍微有一些风险、比较难的武打动作就不愿意自己上。我记得有部电视剧,拍摄时就能看出内地演员和演员的差别。当时那位男主演会一直在片场,站在旁边学怎么做动作;而内地演员则不见踪影,一拍完镜头就回到车上,叫了很多遍都叫不来。一听要稍微有些风险就说自己做不了,就算受伤率极小的简单动作也不愿意亲力亲为,实在让人失望。(:武替小赵)
我做这行差不多10年,算是“比较老”的武替。一次在参演某部大制作电视剧时,被马踩着了肚子,断了两条肋骨。当时剧组把我送到了医院,给我治疗,也有赔偿费,但伤筋动骨的这些得不到长久的保障,剧组一杀青就没有了。我们没有退休金也不会有长期的保险,至今也是自己花钱治旧伤,我认为应该设立制度,给武打替身演员更稳定的职业条件。(:武替李菲菲)
当演员一直是我的梦想,我决定去试试门槛较低的文替,结果基本上变成某电视剧女明星的贴身影子。这位女演员不喜欢背词,我会站在一旁给她“补词”;当时她要拍一个摔倒的戏,导演让我往地上突然一摔,这位明星就以脸部表情演出摔后非常痛苦的表情,老实说当时我虽然非常疼,但看到她那么浮夸的演技觉得挺好笑的,就像有些同行说,“摔都没摔过,怎么痛得起来?”后来我还负责给她演悬崖上的背影,这位演员明明在旁边却不肯自己上场,还在一旁挑刺,着实心里一阵悲凉,我只能说现在做文替确实心理压力不小。(:文替李玉)
当时要拍的是爆破戏,要做火。需要我穿上某主演的戏服、抱着枪就往爆炸堆里冲。因为本能的害怕没法,跃跃欲试之间难免紧张,耽误了一些时间,结果我,连同介绍我来的“群头”就被脾气特别大的导演骂得狗血淋头。也没时间调整心情,后来只有硬着头皮冲了上去,身上一着火,整个人被困在火堆里。身子有防护衣烧不着,但脸被烤得生疼,那时就只有一个念头,希望导演快喊停。(:武替胡礼)
很多人都觉得替身是一个悲催的职业,事实上只要你认真演戏还是会有不同的惊喜。当时我是给电影中的一位主要配角做替身,那位演员自视甚高,比较懒惰。同组的范明老师则非常认真,他会去寻求周围人的意见,看怎样把一句台词说得完美。这样的行为特别打动我。由于我是从中戏毕业,有些表演功底,我把要替的戏份好好演一遍,游泳、打球投篮等动作不会我就去学,不断试不断练,呈现效果让导演非常满意,甚至觉得我比那位演员做得还出色。最后幸运的是,我把那位演员给演跑了,自己做了演员,他做了我的替身。虽然这样的机会比较少见,但我依然相信好戏会有观众和他人认同。(:文替小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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