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文章还能这么写”,叶兆言称他的文字“纯得不能再纯”,刘瑜说他的书籍“影响了整整一代人”。
作家王小波去世二十年了,他的经典语录却前所未有地活跃在当代人的社交平台上,电视连续剧的台词中,畅销书作家开头所写的引语里。
关于王小波的长相,在《悼小波》一文中,他的妻子李银河委婉地说“我们两个都不漂亮。”,“他的长相……实在是种障碍,差一点就分手了。”
相比李银河,作家刘心武就直接多了。回忆起小波第一次拜访他,他称一开门就“吓了一跳”“没想到他这么高”“不客气地说,觉得丑,而且丑相中还带着一点凶样。”
第一次与李银河单独见面,聊天时王小波就突然问李银河有没有谈朋友,李银河说没有,王小波直接说:“你看我怎么样?”李银河为他的胆大吃了一惊,从此二人确立了恋爱关系。
在那个略微亲昵便被冠以大名的年代,突然有张“丑脸”凑上前来,嬉皮又真诚,直接了当表达爱意,不知比现在的“撩妹”“全是套”要有趣多少。
而刘心武也说,“一开始对话,我就越来越感受到他的丰富多彩。两杯茶过后,竟觉得他越看越顺眼,那也许是因为,他逐步展示出了其优美的灵魂。”
这个有趣的灵魂,裹挟着不那么漂亮的皮囊,顶着一张爱笑的“丑脸”,写出了一句又一句丰腴灵动的箴言和情话。
其中一只猪身手敏捷,还会学汽笛叫。人抓不住它,对它又气又恼。王小波却对它甚是喜欢,对它“十分尊敬”,说它“特立独行”,甚至直呼其为“猪兄”。
“我已经四十岁了,除了这只猪,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对生活的设置。相反,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,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。因为这个缘故,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。”(摘自王小波《沉默的大多数》:一直特立独行的猪)
王小波有个在大学学编程的外甥,却是个摇滚发烧友,打算毕业后以摇滚乐为生。他母亲——也就是王小波的姐姐——十分担忧,便找来小波做他的“思想工作”。
“不错,痛苦是艺术的源泉;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……唱《黄土高坡》的都打扮得珠光宝气;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悲惨,她有的是钱……听说她还想嫁个大款。这种种事实说明了一个真理: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;而你去,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。”(摘自王小波《沉默的大多数》:我怎样做青年的思想工作)
小波的计算机水平非常高,曾经自己编了一套DOS下的输入法。姚勇去找他,看到他用自己编写的输入法打字,“速度简直像英文盲打”。
九十年代有很多中关村的老板邀请过王小波加入公司当程序员,王小波也认真地考虑过,只不过后来觉得写东西赚钱更有意思,一一回绝了。
小波一生做过许多事:下过乡,插过队,考过大学,出过国,学过经济,写过程序,当过编剧,被称为“真正文坛外的高手”。
但这也是他身后才发出的惊叹。因为不在作家协会的编制里,在当时,王小波有另外一个称呼:业余作者。
文坛之外,意味着与当时主流文创圈的“三观不合”,意味着即便有想法、有作品,也不会有人为他“转发点赞”。
1997年《文学》的编辑李静去拜访他时,他打印出《红拂夜奔》的初稿:“拿去看吧,出不出都没关系。”
后来《红拂夜奔》被看做是王小波的巅峰作之一,如同一枚鱼雷炸开了文创界传统平静的水面,在中国迅速掀起一阵的狂潮。
当时他的电脑里还留着未完的《黑铁时代》,他的妻子李银河女士身在英国做访问学者。王小波就和他的父亲王方名教授一样,去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。
“寂寞如雪”一词在网络上多作戏谑,常常被用来谈笑取乐,但形容小波生前的文学命途却意外地合适:
王小波这样的人,或许会认为写作只是为意气相投者,是交性情相投的朋友,而不是要求被大众都能理解接受。
那些手稿中,其中有一篇叫做《绿毛水怪》,正是她和小波的定情信物。当年她初读这篇小说,发觉其中才气难掩,一来二去便和小波有了来往,再不久就谈起了朋友。
剩下的手稿还有《战福》《这是真的》《歌仙》《这辈子》《变形记》,都是小波早期的作品,读来略青涩,但骨里透着反叛,脑中不失,心里又不乏有趣。
刘心武曾在王小波逝世前一个星期给他打电话,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喝酒。小波说自己头痛,去不成。他没有太在意,嘱咐了两句注意身体后就挂断了。
如今我们生活在再也没有他的城市,所能做的,大概就是在书架、床头放一套他的书。晚上在台灯下读一读,笑一笑,看到尽兴处,对他说一句:小波,这段写得不错哟!